诸雪平:过年的记忆 发布时间:2023年01月21日

小时候,过年了,村子的上空到处弥漫着浓浓香味。家家户户都要准备过新年,掸烟尘,买年货,贴春联……做生意的,忙着看货进货囤货。走街串巷的货郎们,也不想错过这大好时机。

呱米花,就是爆米花,在那时可是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线。爆米花工具十分简陋,炉灶,炉子,风箱,煤炭,硬口长条袋子,筒管和扳手等。“呱米花喽……”脸色黝黑的大叔挑着担子上下起伏,咯吱咯吱,边走边大声吆喝,声音在村里回荡。他环顾四周,觅了一个空旷地方,乒乒乓乓,摆开一字龙门阵,如姜太公钓鱼,耐心等待开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即刻吸引了一大群人,男女老少,有爆米花的,有看热闹的,有来聊天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个黑不溜秋的,带有耳朵的,胖乎乎的圆罐最引人注目。大叔左手拉风箱,呼哧呼哧,右手转动圆罐,摇头晃脑,悠闲自得。那时候爆一炉米花约1毛钱,数量用搪瓷茶杯控制,罐里还要放几粒糖精增加甜味。准备开炉了,大叔提醒大家散开,大人把孩子的耳朵捂住。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瞬间升起了一股白烟,空气中弥漫着米花味、烟火味,还有人情味。王大妈说:你们要吃,自己拿。有客气的,也有不客气的。小孩子们最起劲,我要,我要!下一个谁啊?噢,来了来了,终于轮到了我们了。

米花,松、脆、香,放在尼龙袋中,不吃时扎紧袋口,防止受潮。因为它吃起来比较方便,加上当时零食匮乏,所以深受孩子们青睐。出门玩时,抓几把米花放在口袋里,与同伴一起分享着吃,有时还作为游戏筹码,感到满足快乐。那时,米花的传统吃法是团米花团,米花团做法非常简单,但“独木不成林”,少不了一样东西——斩白糖。斩白糖也叫“净糖”,那是一种黄褐色的固体麦芽糖。看似硬邦邦的麦芽糖含到嘴里就变软,缠着牙齿不肯放,味绵甜纯净,融化后细腻柔软,味道香甜醇厚,让人吃了还想吃。这种糖,也可以拿大米去专卖部交换。

说到斩白糖,自然想到换糖人。他们往往戴着一顶草帽,挑着一副担子,吹着一支笛子,口里喊着,“换糖喽,换糖换哇……”,一头竹筐上面放着一个长方形木盘,木盘上放一块圆形麦芽糖,另一只竹筐内放着收来的各种废品。只要一听到那熟悉的笛子声,人们就知道换糖人来了。有糖吃了,孩子们高兴地不得了,叽叽喳喳,从四面八方飞出来,捧着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破布头、破铜烂铁、牙膏皮、碎尼龙等废弃物,迫不及待地跑去换糖吃。换糖人满脸堆着笑容,一手拿着铁皮刀,一手拿着小铁锤,根据废品多少敲下糖块。如果你厚着脸皮讨价还价,他会再给你“讨饶一点”。除了家里的废品,平时外面看到废品我们也会像宝贝一样收集起来,等着换糖吃。个别小囡家里没有破旧东西,听到笛声也会过来探望,眼睛盯着斩白糖咽着口水,善良的换糖人会敲下一念念送给小孩。要好的伙伴看见了也会掰下一点塞给对方,换糖人竖起了大拇指,小孩子羞涩的笑了。

麦芽糖是团米花团的粘合剂。团米花团,熬糖是关键,把麦芽糖放铁锅中加水,再放点白糖,慢慢煎熬,熬到用筷子伸入糖中提起来能拉出丝,熬糖就算成功了。此时,放入米花,不停地翻炒,等每粒米花都沾上了糖,等米花和糖的温度降下来就可以团米花团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看似简单粗糙活儿,也要拿捏得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好。团米花团要符合两个条件:一不烫手,二糖未完全凝固。“红花虽好,还要绿叶扶持”,为了增添色彩,米花团中可以放点芝麻,也可以放点炒熟的黄豆等,但是数量要少,万不能喧宾夺主。看到喷香的米花团,在场的孩子虎视眈眈,猴急猴急,垂涎欲滴。父母让小孩给李大伯家拿几个过去,回来再吃。做好的米花团,不可马上放入尼龙袋中,而要等凉下来不烫后再放入,当然也不能间隔时间太长,以免米花团受凉发软。后来,大家觉得米花团吃起来有点不方便,人们就进行了改良,做起了米花糕。“团”表示团团圆圆,“糕”意思步步高升,“糖”寓意甜甜蜜蜜,它们都表达了人们对新年的期待和美好祝愿。

如今,商店里米花糕品种繁多,包装鲜艳精美,各种口味都有,但我们仍忘不了那硬邦邦的米花团。                           

(诸雪平,高级教师,曾任奉贤区邬桥学校教导副主任,曾获上海市农村学校优秀教学工作君远奖二等奖、奉贤区优秀中青年教师、奉贤区扎根农村优秀管理者、奉贤区“十大”师德标兵提名奖、奉贤区教学节“十佳”班主任等荣誉。教育格言:用心勤勉工作,让每一个学生都有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