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利:年味 发布时间:2023年01月25日
蛋饺
我爱吃蛋饺,那是因为我的心里一直留着儿时母亲过年做蛋饺的影子。
记得小时候,每到春节,母亲总会挑好上乘的猪肉和山药等做蛋饺馅用的料,满怀喜悦的做起了她最拿手的年菜大蛋饺,记得母亲做的大蛋饺的分量足有一斤重,外观象半个月亮,色泽金黄,个头饱满,到了年夜饭时,我们都很期待这碗香喷喷的大蛋饺上桌,大蛋饺吃进嘴里其肉质鲜嫩、富有弹性,吃后唇齿留香,回味无穷。那时母亲对我们说,大蛋饺象月亮,月亮代表思念,因此春节做大蛋饺也是我们家为纪念前辈的一种形式。
回忆小时候吃大蛋饺的情景,母亲做大蛋饺时那专注祥和的神情似河中水纹般的在我心底慢慢游开,做完大蛋饺后母亲嘴角露出的喜悦犹如簿雾散开后的晨曦是那样的生动,现如今母亲去世已多年,已不能为我们做大蛋饺了。现在我有时也会自己做蛋饺,虽一样美味,但总感觉少了那种特殊的爱的味道。
我想着母亲做的蛋饺,我知道我想到的不仅仅是大蛋饺,而是家里当年那种淳淳的年味,更是母亲的淳朴与温情、还有慈祥与爱。
祭海
我爷爷辈是盐民,在海边生活,靠晒盐谋生,因此,家里每年春节都要祭海。小时候,我不懂什么是祭海,只知道大人祭海那天,我们小孩特别的开心,可以去海边玩,有很多吃的东西。长大了才知道祭海其实是一种传统的海洋文化。盐民和大海为伴,靠海吃饭,不管有钿呒钿,祖辈留下的祭海传统每年春节前都是必须要做的,盐民祭海是感谢天地神明保佑,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晒盐平平安安,收获的盐能卖个好价钱。
冬至过后,家里就要开始准备过年祭海的事情了,父亲会把家里的门板用桐油刷新,母亲开始做好多吃的东西,母亲把这些吃的东西叫祭海贡品。如芝麻糖、山芋干、用干年糕片做的爆米花等等。
祭海是放在年三十那天进行的。上午,父亲叫上我们兄妹几个一起把所有晒盐用的劳动工具擦得干干净净,整齐的放在地上,工具上面都盖上了一块块由母亲自己编织的土布。父亲对我们说晒盐工具是盐民的命根子,过年人休息了,工具也要让它好好休息,这是人对工具应有的尊重。
在下午海水涨潮时分,父亲扛着从家里临时卸下来的门板,母亲和我们兄妹几个拿着贡品和鞭炮来到了海边,海滩上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来祭海的盐民,家家户户清一色的在门板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贡品,有些年轻一点的盐民会把一张写有心愿的小纸条塞进小瓶里,准备等潮水来时放进海里。盐民都在等待潮水的到来,此刻,我们小孩是最开心的时候,在海滩上玩耍打闹,大人是不会管我们的,也不会向我们发脾气。大约过了半个时晨,海潮开始向海滩涌来,当第一道波浪撞击在护塘的岩石上时,海滩上的鞭炮声顿时响彻云霄,从盐民嘴里发出的“啊啊”声此起彼伏,盐民们对大海怀着天然的敬畏和虔诚,在内心祈求着平安和丰收。祭海过后那些贡品自然就成了我们小孩的口福,还没回到家里,就被我们兄妹几个吃得一干二净。
这种盐民家特有的年味至今我依然记忆犹新。
甜嘴
过年甜嘴在我们家堪称是一出戏,戏的导演是母亲,演员就是我们兄妹几个。
甜嘴很有仪式感,甜嘴的形式其实就是一个吃糖的过程,因为我们兄妹几个都不爱吃那个糖,所以,也可以说是母亲“骗”我们吃糖的过程。
年初一早上,天刚蒙蒙亮,母亲就开始大声嚷嚷着叫我们起床,不管是睡着的,还是装睡捂懒被窝的,统统都得起床,我是最懒贪睡的一个,没等我伸完懒腰,母亲就用热毛巾在我脸上擦两把,然后再在我的屁股上拍一下催着我快到客堂去。
到了客堂,我们兄妹几个围着桌子坐好,母亲发给我们每人一颗糖,那时候我不知道叫什么糖,圆锥形状像个宝塔,所以我们都叫它是宝塔糖,这个糖有点甜味,但总是还有点怪怪的味道,而且,母亲说,吃这个糖不能含在嘴里,放进嘴里就要快速咬碎吞进肚里,很难吃的。我记得,那时候母亲手里端着一小碗糖水,对我们说,你们肚子里都有一条馋虫,如果不把馋虫驱掉,吃下去的东西就要被馋虫吃掉,人就会长不大的,还说,看谁先吃完宝塔糖,就给谁喝这碗糖水甜嘴。后来我知道,这个宝塔糖其实就是一种驱蛔虫的药,现在随着生活条件的变好,这种虫子基本已经消声灭迹,宝塔糖也看不见了。
吃完宝塔糖,喝过糖水甜过嘴,母亲还会给我们每人发一块云片糕,母亲说,只有吃了云片糕,新年里我们才会长高。
为了给儿女一个健康的身体,母亲导演的这出年戏,是母亲对我们儿女倾注了的满满的爱,而我们当年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种做儿女的无所顾忌的乐。这种有爱和乐的年味,现在想起来还是甜甜的。
(李国利,奉贤区供销合作总社退休干部,文学写作爱好者,奉贤区作家协会理事、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教育格言:人生最宝贵的财富是老师,没有老师,人就会缺少一切。)